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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穆天子传》所见东西交通路线

作者:余太山


  《穆天子传》于西晋太康二年(281年)出土于汲郡战国魏襄王墓,因系盗掘,原简散乱,经荀勖、和峤等人整理,以隶字写定为五卷,卷一至四已有残缺,卷五则全为烬简断札。五卷所述皆巡游事,前四卷与卷五似非出诸一人之手。竹书无名,今名乃整理者所定,《晋书·束皙传》称“《穆天子传》五篇”。《隋书·经籍二》始载“《穆天子传》六卷(汲冢书)”,卷六为周穆王美人盛姬死事,亦同时出土竹书,晋人编定时,列为“杂书十九篇”之一。
  《穆天子传》前四卷叙述穆王西征事,这是本文讨论的主要依据。一般认为,这四卷可能成书于战国后期燕、赵人之手,当为传说而附会于穆天子者,但可能包含早至西周的史料。其现实背景主要为至迟在公元前七世纪末业已存在的东西交通路线,书中有关穆天子西征行程的记载不失为中国最早的丝路文献。
  一
  《穆天子传》蕴涵着丰富的古代传说和神话的素材,有很高的认知价值。本文所关注者仅仅是此书假托穆天子西征所描述的东西交通路线,而解明这一路线走向的关键在于搞清昆仑山的位置。盖据《穆天子传》卷一:
  天子授河宗璧,河宗柏夭受璧,西向沈璧于河,再拜稽首。祝沉牛马豕羊。河宗□命于皇天子,河伯号之:帝曰:穆满,女当永致用旹事。南向再拜。河宗又号之:帝曰:穆满,示汝舂山之珤,诏女昆仑□舍四平泉七十,乃至于昆仑之丘,以观舂山之珤。赐女晦。天子受命,南向再拜。
  这表明穆天子西征的目的地是“昆仑之丘”,足见只要昆仑山的位置搞清了,穆天子西征路线的大方向就明确了。
  关于先秦古籍中所见昆仑山的地望可谓众说纷纭[1],其基础是不同时期形成的传说体系。今案:《穆天子传》所见昆仑山应即今阿尔泰山,尤指其东端:
  一、由于欧亚草原游牧部族的活动,最早开辟的东西交通路线应该是横贯欧亚大陆的所谓草原丝绸之路,亦即从蒙古高原,沿阿尔泰山南北麓,穿越南西伯利亚,再往西到达当时居住在黑海北岸的斯基泰人地区。希罗多德《历史》(IV,17—32)的记载表明,上述斯基泰贸易之路迟至公元前七世纪末已经存在。[2]
  二、希罗多德《历史》的有关描述有不少可以和中国典籍相印证。
  例如:希罗多德《历史》(IV,13)提到位于今哈密附近的伊赛多湼斯人(Issedones)之东有“独眼族”即阿里玛斯波伊人(Arimaspians)。无独有偶,《山海经·海内北经》也有类似的记载:“鬼国在贰负之尸北,为物人面而一目。一曰贰负神在其东,为物人面蛇身。”[3]
  又如:希罗多德《历史》(IV,23)记载在今阿尔泰山地区居有秃头人。[4]《庄子·逍遥游》亦提到极北有国,名为“穷发”。“穷发”,当即秃头之意。
  又如:希罗多德《历史》(IV,7)在叙述斯基泰人起源时说:“斯基泰上方居民的北边,由于有羽毛自天降下的缘故,没有人能够看到那里和进入到那里去。大地和天空到处都是遍种羽毛,因而这便使人不能看到那个地方了。”这里所说大地和天空充满羽毛的地方,也见于《竹书纪年》:“穆王北征,行流沙千里,积羽千里。”(《山海经·大荒北经》郭注引)
  这些传说正是通过上述东西交通道传到中国内地的。而先秦时期的中国人对西北地区的了解偏重于新疆地区的北部,即阿尔泰山区和准噶尔沙漠以北的草原,似乎也说明草原之路的开辟要早于后来所谓的西域南北道。
  三、考古数据也提供了证据。俄国阿尔泰省巴泽雷克(Pazyryk)公元前五至前四世纪墓葬中曾出土了精致的丝织品和刺绣着凤凰图案的茧绸、漆器以及“山”字纹青铜镜。[5]这说明中国的丝绸最早确实是从这里往西传至欧洲的。
  《穆天子传》卷二提到昆仑山上有“黄帝之宫”和某种墓葬(“丰隆之葬”),山中还有沼泽、泉水,有虎、豹、熊、狼、野马、野牛、山羊、野猪和能够攫食羊、鹿的大雕。而只有阿尔泰山才有许多古代部落留下的文化遗迹,如在青河县花海子海拔3500米的高山上分布着年代为前七世纪至前五世纪的大型石塜,其中最大一座石冢高达10—15米,周长230多米。周围有石块环绕,围宽5米,直径达210多米,规模宏伟。这表明当时这里居民的文明水平已经很高。质言之,关于昆仑山的神话的素材乃是阿尔泰山区的古文明。至于今天的昆仑山或祁连山等迄未发现任何足以构成神话基础的古文明遗迹。[6]
  四、《穆天子传》所载自然景观和人文、物产与欧亚草原正相符合。[7]
  1.自然景观,如卷三所述:
  天子乃遂东征,南绝沙衍。辛丑,天子渴于沙衍,求饮未至。七萃之士高奔戎刺其左骖之颈,取其清血以饮天子。
  “沙衍”当在阿尔泰山南缘。天子取马血解渴,沙漠生活的情景跃然纸上。
  2.人文、物产,如卷二有载:
  赤乌之人其献酒千斛于天子,食马九百,羊牛三千,穄麦百载。
  曹奴之人戏觞天子于洋水之上,乃献食马九百,牛羊七百,穄米百车。
  鄄韩之人无鳬乃献良马百匹,用牛三百,良犬七十,牥牛二百,野马三百,牛羊二千,穄麦三百车。
  以数量如此巨大的马、牛和羊贡献,符合欧亚草原游牧部落或部族的情况。
  二
  《穆天子传》载穆天子往返途中均遇见一些部落或部族,其中若干似可与中西史籍相印证:
  1.1犬戎(亦见卷四),应即卜辞所见犬方,亦即《山海经·海内北经》所见“犬封”、《逸周书·王会解》附“伊尹朝献篇”所见狗国。与金文、文献(如《诗经·小雅》)所见玁狁以及后世之匈奴同源。[8]
  1.2焉居,很可能与西史所见Sakā四部之一Asii同源。盖“焉居”[ian-kia]得视为Asii之对译。
  1.3禺知,或与《逸周书·王会解》附“伊尹朝献篇”所见月氏同源,因而很可能与西史所见Sakā四部之一Gasiani同源。盖“禺知”[ngio-tie]得视为Gasiani之对译。[9]
  1.4*(左崩右阝)人、即同卷所见“无夷”。*(左崩右阝)人或无夷应即冯夷。[10]《水经·洛水》引《竹书纪年》:“洛伯用与河伯冯夷鬬,盖洛水之神也。”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三坟补逸上》:“洛伯、河伯,皆国名也。用与、冯夷,诸侯名也。”冯夷死而为河神。《庄子·大宗师》;“冯夷得之,以游大川。”成疏:“大川,黄河也。”
  1.5河宗氏,封以司河河伯之祭政者。[11]《史记·赵世家》:“奄有河宗。”河宗,《史记正义》:“盖在龙门河之上游,岚、胜二州之地也。”
  (以上卷一)
  2.1*□之人,即卷三所见*余之人。
  2.2赤乌之人或赤乌氏(亦见卷四),可能与《逸周书·王会解》附“伊尹朝献篇”所见莎车或西史所见Sakā四部之一Sacarauli同源。盖“赤乌”[thjyak-a]得视为“莎车”[sai-kia]之异译。而两者又得视为Sacarauli之对译。“伊尹朝献篇”所见乃此部在东方之一支,《穆天子传》所见乃西徙之一部。
  2.3曹奴之人,很可能是《史记·匈奴列传》所见匈奴北方部族丁零。盖“曹奴”[dzo-na]得视为“丁零”[tyeng-lieng]之对译。
  2.4容□氏,《太平御览》卷六一八引作“容成氏”,说者多以为当据改。案:此改并无确据,不如保留原文。[12]
  2.5剞闾氏,似与《逸周书·王会解》附“伊尹朝献篇”所见孅犂同源。“孅犂”亦即《史记·匈奴列传》所见匈奴北方部族薪犂。盖“剞闾”[giai-lia]、“孅犂”[siam-lyei]和“薪犂”[siem-lyei]得视为同名异译。而剞闾氏应为游牧于较西方的一支。希罗多德《历史》(IV,13)曾提到在草原之路上有看守黄金的格里芬(griffins)。[13]他提到的格里芬可能是附会“剞闾”一名所致,也可能剞闾氏是一个以格里芬为图腾的部落。[14]
  2.6鄄韩之人,应该就是《史记·匈奴列传》所见匈奴北方部族鬲昆。盖“鄄韩”[kiw*n-hean]得视为“鬲昆”[kek-ku*n]之对译。
  2.7西王母,一般认为,传文所见西王母亦一部落首领。案:根据比较可信的研究,所谓西王母的原型可能是Anatolia的大神母Koubaba即Cybele,而与前十四至前十二世纪存在于叙利亚地中海沿岸的都市国家Ugarit所崇拜的Anat等神祇亦有渊源。最初Cybele祇是诸神之一,公元前1180年左右赫梯帝国灭亡之后,被Anatolia新的征服者腓尼基人接受为族神,地位开始尊显,影响渐及整个地中海地区,为希腊、罗马世界接受。[15]果然,则西王母可视为地中海文化东传在汉文典籍中留下的痕迹。
  (以上卷二)
  3.1智氏之人,迄无令人信服的解释。[16]
  3.2阏胡氏,原作“阏氏胡氏”,前“氏”字衍。[17]可能就是《史记·匈奴列传》所见“乌揭”人。盖“阏胡”[at-ha]与“乌揭”[a-kiat]得视为同名异译。乌揭又可与希罗多德《历史》(IV,23)所载Argippaei人勘同。[18]
  3.3*余之人,穆天子归途所遇。一说应即卷二去途所遇*□之人,亦即卷四提及的“珠余氏”。[19]今案:*余之人可能就是*□之人,而“*余”[zjiu-jia]与“珠余”[tjio-jia]亦无妨指为同名异译。盖“*”即寿字。[20]但三者未必同处一地。
  案:“珠余”与后来出现于《汉书·西域传》中的“精绝”[dzieng-dziuat]、“鄯善”[zjian-zjian]得视为同名异译。既然精绝和鄯善人很可能和Sacaraucae即Sakā Rawaka同源。[21]珠余之人或*余之人也可能是Sacaraucae即Sakā Rawaka之一支。果然,其人与赤乌之人也同出一源。
  (以上卷三)
  4.1浊繇氏,应即《山海经·海内东经》所见“居繇”,后者当据《魏略·西戎传》改正为“属繇”。“浊繇”[deok-jio]或“属繇”[zjiuok-jio]得视为Sugda之对译。Sugda人之本土在阿姆河与锡尔河之间,其人擅长经商,足迹遍布各地,《穆天子传》中出现的浊繇氏为其人东来之一支。
  4.2骨飦氏,应即《山海经·海内东经》所见“竖沙”,后者当据《魏略·西戎传》改正为“坚沙”。盖“骨飦”[ku*t-kan]得视为“坚沙”[kyen-shea]之异译,而两者均得视为Gasiani之对译。果然,则与卷一所见“禺知”同源。
  4.3重*氏,应即《山海经·海内东经》所见“大夏”。重*氏可能与《逸周书·王会解》[22]及所附“伊尹朝献篇”所见大夏或西史所见Sakā四部之一Tochari同源。盖“重*”[diong-iong]不妨视为“大夏”[dat-hea]之对译。[23]
  又,同卷提及的“西夏”,一般认为指大夏。《吕氏春秋·古乐篇》有载:“昔黄帝令伶伦作为律。伶伦自大夏之西,乃之阮隃之阴。”阮隃即昆仑;《说苑·修文篇》、《风俗通义·声音篇》引此皆作“昆仑”。西夏与大夏均在昆仑之东,系赴昆仑所必由,故可以认为西夏即大夏。果然,西去昆仑之丘(阿尔泰山)二千又二百里的“西夏”,当在河西地区。之所以称河西之大夏为“西夏”,很可能是因为大夏之故地更在其东。
  既然“西夏”即大夏,则与同卷所见重*氏族属相同,但不在一地。
  4.4巨搜氏,《尚书·禹贡》作“渠搜”,西戎部落之一。案:巨搜,与西史所见Sakā四部之一Asii同源。盖“巨搜”[gia-shiu]得视为Asii之对译。[24]
  4.5*溲,无考。
  (以上卷四)
  以下是若干补充:
  一、穆天子西征去途所遇诸部,最值得注意的是曹奴之人(丁零)、剞闾氏(griffins)和鄄韩氏(鬲昆)。穆天子西征归途所遇诸部中,最值得注意的是关胡氏(乌揭)。
  据《史记·匈奴列传》,公元前三世纪末匈奴崛起时,冒顿单于曾“北服浑庾、屈射、丁零、鬲昆、薪犂之国”。而据《汉书·匈奴传下》,元帝时,匈奴郅支单于叛汉西走,“因北击乌揭,乌揭降。发其兵西破坚昆,北降丁令,幷三国”。知坚昆在乌揭西,丁令在乌揭北。时“坚昆东去单于庭七千里,南去车师五千里”,而《史记·匈奴列传》所谓“北服”丁零等,其实是“西北服”。一般认为,丁零本土在贝加尔湖周围,鬲昆即坚昆在叶尼塞河流域。薪犁地望不详,但无疑亦在阿尔泰山北麓。至于乌揭,依据较可靠的研究,其居地在阿尔泰山南麓。[25]它很可能在《穆天子传》描述的年代已登上历史舞台。
  穆天子遇见剞闾氏、曹奴之人和鄄韩氏似乎表明其去途取道阿尔泰山北麓,而乌揭居地的位置强烈暗示穆天子乃取道阿尔泰山南麓东归的。
  二、在汉文典籍中,西王母多被置于极西之地。例如:在《史记·大宛列传》中弱水、西王母在条枝国,而在《后汉书·西域传》和《魏略·西戎传》中,弱水和西王母则在大秦国西。这是因为在前者描述的时代,中国人对于外部世界的了解在西面到条枝国为止,而在后者描述的时代,最西面的国家已经是大秦了。由此可见,穆天子会晤的西王母在其西征的终点,决不是偶然的。《穆天子传》和后来的《史记》等书一样,将西王母位置于当时所了解的最西部。
  据《穆天子传》卷三,穆天子会晤西王母后,“遂驱升于弇山,乃纪丌迹于弇山之石,而树之槐,眉曰西王母之山”。“弇山”,《太平御览》六七二引作“崦嵫”。案:《山海经·西山经》:“西南三百六十里,曰崦嵫之山。”郭注:“日没所入山也,见《离骚》。”而《离骚》:“望崦嵫而勿迫。”王逸注:“崦嵫,日所入山也。”由此可见弇山即崦嵫之山,在《穆天子传》作者心目中,既见西王母,升弇山即崦嵫之山则是题中应有之义。[26]
  《穆天子传》所传西王母居地的位置无从确指,仅知其旁爰有“硕鸟解羽”之旷原。造自然使我们联想到希罗多德在叙述草原之路时提及的空中充满羽毛的地方。既然希罗多德所述空中充满羽毛的地方无疑位于自西向东往赴阿尔泰山的交通在线,则穆天子会晤西王母而经由的昆仑山也应该是阿尔泰山。
  三、既然西夏即大夏、骨飦即竖沙、浊繇即居繇、禺知即月支,则《山海经·海内东经》关于“国在流沙[27]外者,大夏、竖沙、居繇、月支之国”的记载似乎在《穆天子传》中得到了印证。但以上的研究至多说明《山海经》和《穆天子传》有相同的数据源,并不能说明两者对于这些数据的理解是完全相同的。质言之,不能按照《山海经》的描述来探求上述四者的位置,反之亦然。[28]
  同理,《穆天子传》卷二提到与昆仑山有关的河流有赤水、洋水、黑水等,类似记载亦见诸《山海经·西山经》:
  西南四百里,曰昆仑之丘,是实惟帝之下都,神陆吾司之。……河水出焉,而南流东注于无达。赤水出焉,而东南流注于泛天之水。洋水出焉,而西南流注于丑涂之水。黑水出焉,而西流于大杅。是多怪鸟兽。
  除诸色水外,尚有所谓“群玉之山”,亦见诸《山海经·海内东经》:
  西胡白玉山在大夏东,苍梧在白玉山西南,皆在流沙西,昆仑虚东南。昆仑山在西胡西,皆在西北。
  这说明诸水、玉山与昆仑山有不解之缘,应该都是传说中的山水。大概既认定昆仑有玉山、出有色水,在沿阿尔泰山南北行进时遇见山水便往往附会之。[29]质言之,在比定《穆天子传》有关昆仑诸山水时,亦无须受《山海经》记载之束缚。
  四、以上将焉居、巨搜读作Asii,将禺知、骨飦读作Gasiani,将赤乌、珠余和*余读作Sacarauli(或Sakā Rawaka),将重*或西夏读作Tochari,乃基于我板于塞种史的一个假说:
  阿喀美尼朝波斯大流士一世(Darius I,前521—前486年在位)贝希斯登(Behistun)铭文所见Sakā人(在《汉书·西域传》中称为“塞种”),主要包括四个部落或部族:Asii、Gasiani,Tochari和Sacarauli。公元前七世纪末叶,Asii等部已出现在伊犂河、楚河流域。Sakā诸部可能来自东方。Asii,Gasiani,Tochari和Sacarauli似即先秦典籍所见允姓之戎、禺知(禺氏)、大夏和莎车。其活动地域大致在黄河以西,阿尔泰山之东。公元前623年,秦穆公称霸西戎,拓地千里,或者因此引起了Sakā诸部的西迁。[30]出现在《穆天子传》中的Sakā诸部既可能是西迁后留在东方故地的余种,也可能是处在西迁过程中的分支。由于《穆天子传》所据数据的年代不易一一确定,不能指实。
  进入一地的Sakā人,不只是一个部落或部族的成员,其他部落或部族的成员往往也先后或同时进入,人数也多寡不一。这种情况在《穆天子传》中的反映便是“焉居(Asii)、禺知(Gasiani)之平”这一地名的出现。[31]
  五、以上释读过程中,将若干部名视作同名异译,主要有以下两种情况:
  1.对于族属相同的不同部落或部族,往往采用不同的汉字表示。例如:“焉居”和“巨搜”均系Asii人,“禺知”和“骨飦”均系Gasiani,“赤乌”、“珠余”和“*余”均系Sacarauli,“重*”和“西夏”均系Tochari人,但均不在一地,不属于同一部落或部族。[32]
  2.《穆天子传》成书前有一个口口相传的过程,对于同一种人或同一个部落有时使用不同的译名,可能是在这一过程中造成的,最后写定者未加详察。“*(作崩右阝)人”与“无夷”便是一个例子。
  三
  《穆天子传》卷一所述穆天子西征历程如下:
  1.1.“……饮天子蠲山之上”:“饮”字前有阙文。蠲山,在今山西高平。[33]
  1.2.“戊寅,天子北征,乃绝漳水”:漳水有清、浊二源,此为浊漳水。穆天子绝漳处在今山西长治境。[34]
  1.3.“庚辰,至于□。觞天子于盘石之上”:盘石,在今山西平定东北。[35]
  1.4.“载立不舍,至于钘山之下”:钘山,井陉山,在今河北井陉。[36]
  1.5.“癸未,雨雪,天子猎于钘山之西阿,于是得绝钘山之队,北循虖沱之阳”:虖沱,指今滹沱河。“循虖沱之阳”,指在河北平山附近渡河后,溯河而上。[37]
  1.6.“乙酉,天子北升于□。天子北征于犬戎。犬戎□胡[38]觞天子于当水之阳”:“升”指登山,传文阙其名,或为恒山山脉之一山。[39]当水,或即古之恒水,今山西沙河、唐河。[40]
  一说天子第三日所至“钘山之下”,约当河北省获鹿县之东南境,第六日“北循虖沱之阳”,二日而抵达犬戎之境,则犬戎疆界之南缘,约当河北曲阳、行唐两县境,其北亦即太行山区,或为犬戎盘踞之地。[41]今案:其说欠确切。
  1.7.“甲午,天子西征,乃绝隃之关隥”:“隃之关隥”,在今山西雁门山。[42]
  1.8.“己亥,至于焉居、禺知之平”:此传所述焉居、禺知居地当在今河套东北。[43]
  1.9.“辛丑,天子西征,至于*(左崩右阝)人。河宗之子孙*(左崩右阝)伯絮,且逆天子于智之□”:*(左崩右阝)人封地在今内蒙古黑城至托克托之间。[44]智之□,内蒙古河套托克托一带。[45]
  1.10.“癸卯,天子舍于漆*。乃西钓于河,以观□智之□”:“漆*”,即下文“渗泽”之讹。“钓于河”,指河套一带的黄河。[46]
  1.11.“甲辰,天子猎于渗泽。于是得白狐玄狢焉,以祭于河宗。丙午,天子饮于河水之阿。天子属六师之人于*(左崩右阝)邦之南、渗泽之上”:河宗,即河伯。渗泽,无妨认为指今黛山湖。[47]
  1.12.“戊申,天子西征,鹜行至于阳纡之山。河伯无夷之所都居,是惟河宗氏。河宗柏夭逆天子燕然之山。……癸丑、天子大朝于燕□之山,河水之阿”:阳纡之山,今内蒙古阴山。[48]河宗氏,今地在内蒙古鄂尔多斯右翼,奄有河套之北岸。[49]燕然之山,阴山山脉中某山。[50]
  1.13.“己未,天子大朝于黄之山”:“黄之山”,今阴山山脉中某山。[51]
  1.14.“乙丑,天子西济于河。□爰有温谷乐都,河宗氏之所游居”:穆天子所济,当在今河套西端之乌加河。乌加河与今黄河间,支流密布,或即“温谷乐都”所在,亦河宗氏之所游居。[52]
  1.15.“丙寅,天子……以饮于枝待之中、积石之南河”:“积石”,应为河套西北角某山。“南河”即今黄河主道,古时因在黄河(今乌加河)之南而得名“南河”。[53]
  以上传文叙说穆天子自山西南部,折而向西,经雁门山,到达河套西北部阴山山脉的行程。
  四
  《穆天子传》卷二所述西征历程如下:
  2.1.1.“□柏夭曰:□封膜画于河水之阳,以为殷人主”:“封膜画”前夺河宗之邦经西夏氏至珠余氏间行程。珠余氏在西夏氏(河西)与河首(居延海)之间。一说“膜昼”应为珠余氏。[54]果然,珠余氏当在张掖河流域,盖河水指张掖河。[55]
  2.1.2.“丁巳,天子西南升□之所主居。……戊午,*□之人居虑,献酒百□于天子”:穆天子所升之山为*□之人所居,山在自襄山赴昆仑山途中,或即阿尔洪山。又,“丁巳”前应有关文,夺珠余氏经河首至襄山(杭爱山)间行程。
  2.2.“天子已饮而行,遂宿于昆仑之阿、赤水之阳”:昆仑即阿尔泰山东端。赤水,当即博东齐河。[56]
  2.3.“爰有*(左垔右鸟)鸟之山,天子三日舍于*(左垔右鸟)鸟之山。□吉日辛酉,天子升于昆仑之丘”:*(左垔右鸟)鸟之山,应为昆仑山东端某山。
  2.4.“甲子,天子北征,舍于珠泽。以钓于*(左氵右不)水。曰珠泽之薮,方三十里”:珠泽,当即哈腊乌斯湖;*(左氵右不)水,或即伊格尔河。
  2.5.“季夏丁卯,天子北升于舂山之上,以望四野。曰:舂山,是惟天下之高山也”:舂山,不妨认为是察斯特乌拉山。
  2.6.“壬申,天子西征。甲戌,至于赤乌。赤乌之人其献酒千斛于天子,食马九百,羊牛三千,襟麦百载”:赤乌之人居地当在察斯特乌拉山以西。
  2.7.“己卯,天子北征,赵行□舍。庚辰,济于洋水。辛巳,入于曹奴。曹奴之人戏觞天子于洋水之上,乃献食马九百,牛羊七百,穄米百车”:洋水当即萨格赛河。[57]曹奴之人本土当在叶尼塞河流域。《穆天子传》此处所载当是南迁之一支。
  2.8.“壬午,天子北征,东还。甲申,至于黑水,西膜之所谓鸿鹭。于是降雨七日。天子留骨六师之属。天子乃封长肱于黑水之西河。是惟鸿鹭之上,以为周室主。是曰留骨之邦”:黑水,当即科布多河。[58]留骨之邦或在该河流域。
  2.9.“辛卯,天子北征,东还,乃循黑水。癸巳,至于群玉之山。容□氏之所守”:容□氏所守群玉之山,当在沙扎海泊之西、科布多河北岸。
  2.10.“孟秋丁酉,天子北征,□之人潜时觞天子于羽陵之上,乃献良马牛羊”:羽陵,在群玉之山西北。
  2.11.“戊戌,天子西征。辛丑,至于剞闾氏。天子乃命剞闾氏供食六师之人于铁山之下。壬寅,天子祭于铁山”:剞闾氏居地当在索果克河流域。铁山,今友谊峰。
  2.12.“天子已祭而行,乃遂西征。丙午,至于鄄韩氏”:鄄韩氏居地,在友谊峰之西、布赫塔尔玛河流域。
  2.13.“庚戌,天子西征,至于玄池。天子三日休于玄池之上”:玄池,当即今巴尔哈斯泊。
  2.14.“癸丑,天子乃遂西征。丙辰,至于苦山,西膜之所谓茂苑”:苦山,阿尔泰山西端某山。
  2.15.“丁巳,天子西征。己未,宿于黄鼠之山”:黄鼠之山,阿尔泰山西端某山。
  2.16.“西□乃遂西征。癸亥,至于西王母之邦”:西王母之邦,按之行程,似当在斋桑泊附近。
  以上传文叙说穆天子自今阿尔泰山东端,北行至科布多河流域,复西向到达斋桑泊的行程。
  五
  《穆天子传》卷三所述西征历程如下:
  3.1.“吉日甲子,天子宾于西王母。……天子遂驱升于弇山,乃纪丌迹于弇山之石,而树之槐,眉曰西王母之山”:“弇山”即崦嵫之山,在极西之地,故置于穆天子西征行程之末。事实上,弇山可能是穆天子西征所升最西部的山。
  3.2.“丁未,天子饮于温山”:温山,阿尔泰山西端某山。
  3.3.“己酉,天子饮于溽水之上。……爰有□薮水泽,爰有陵衍平陆,硕鸟解羽,六师之人毕至于旷原。曰天子三月舍于旷原”:溽水,哈柳图河。旷原,在斋桑泊周围。
  3.4.“己亥、天子东归……庚子,至于□之山而休”:“□之山”,阿尔泰山西端某山,在斋桑泊之东。
  3.5.“庚辰,天子东征。癸未,至于戊□之山。智氏之所处。……天子北游于*子之泽。智氏之夫献酒百□于天子”:“戊□之山”,库克辛山。“*子之泽”,布伦托海。“智氏之夫”,一般认为当作“智氏之人”。
  3.6.“乙酉,天子南征,东还。己丑,至于献水,乃遂东征,饮而行。乃遂东南”:献水,乌伦古河。
  3.7.“己亥,至于瓜纑之山,三周若城。阏氏胡氏之所保”:“瓜纑之山”,胡图斯山。“阏氏胡氏”,当作“阏是胡氏”,时在胡图斯山之南。
  3.8.“天子乃遂东征,南绝沙衍。辛丑,天子渴于沙衍,求饮未至”:“南绝沙衍”,南向越过准噶尔盆地的沙漠。
  3.9.“天子乃遂南征。甲辰,至于积山之*,爰有*柏。曰*余之人命怀献酒于天子”:“积山”,*余之人献酒处,当在北塔山或大哈蒲提克山。
  以上传文叙说穆天子在斋桑泊附近和西王母会晤后循阿尔泰山南麓东归。
  六
  《穆天子传》卷四所述西征历程如下:
  4.1.“庚辰,至于滔水。浊繇氏之所食”:浊繇氏所居滔水,或即伊吾河。
  4.2.“辛巳,天子东征。癸未,至于苏谷。骨飦氏之所衣被”:骨飦氏所居苏谷,或郎星星峡。
  4.3.1.“乃遂南征,东还。至于长*(左氵右上山右下火),重*氏之西疆。丁亥,天子升于长*(左氵右上山右下火)。乃遂东征”:长*(左氵右上山右下火),山名,或即花牛山。
  4.3.2.“庚寅,至于重*氏黑水之阿。爰有野麦,爰有荅堇,西膜之所谓木禾,重*氏之所食”:“重*氏黑水”,有别于卷二所见黑水,或即疏勒河。
  4.3.3.“爰有采石之山,重*氏之所守。……五日丁酉,天子升于采石之山,于是取采石焉。天子使重*之民铸以成器于黑水之上”:采石之山,或即黑山。
  4.3.4.“乙丑,天子东征,[重*之人]**(上夗下风)送天子至于长沙之山”:长沙之山,或即合黎山。
  4.4.“丙寅,天子东征,南还。己巳,至于文山,西膜之所谓□,觞天子于文山”:文山,或即龙首山。
  4.5.1.“天子乃遂东南翔行,驰驱千里,至于巨搜氏”:“东南翔行”云云,略言自文山至巨搜氏居地的行程。巨搜氏居地应在阴山一带。[59]
  4.5.2.“甲戌,巨搜之*奴觞天子于焚留之山”:“焚留之山”,或即席勒山。
  4.6.1.“乙亥,天子南征阳纡之东尾。乃遂绝**(上正中四下月)之谷”:**(上正中四下月)之谷,或系大青山某山谷。
  4.6.2.“[辛]巳,至于**,河水之北阿。爰有*溲之□、河伯之孙,事皇天子之山”:**,今狼山之东北,皇天子之山应即燕然之山。盖“河伯之孙”云云应即卷一“河宗柏夭逆天子燕然之山”。[60]
  4.7.“癸丑,天子东征。柏夭送天子至于*(左崩右阝)人。*(左崩右阝)伯絮觞天子于澡泽之上,*(左上四左下伐右斤)多之汭,河水之所南还。曰天子五日休于澡泽之上,以待六师之人”:澡泽即卷一所见渗泽。*(左上四左下伐右斤)多之汭,在今包头至托克托一带。[61]
  4.8.“天子南还,升于长松之隥”:长松之隥,在今山西右玉一带。[62]
  4.9.“孟冬壬戌,天子至于雷首。犬戎胡觞天子于雷首之阿,乃献良马四六”:雷首山,在山西蒲州,其对河为陕西华阴,渭水入河处,与《左传·闵二年传》所载“虢公败犬戎于渭汭”正相符合。[63]
  4.10.“癸亥,天子南征,升于髭之隥”:髭之隥,即山西句注山。[64]
  4.11.“丙寅,天子至于钘山之队,东升于三道之隥,乃宿于二边”:三道之隥、二边,均在山西井陉东侧。[65]
  4.12.“癸酉,天子命驾八骏之乘、赤骥之驷,造父为御。□南征翔行,径绝翟道。升于太行,南济于河。驰驱千里,遂入于宗周”:翟道,山西井陉之南。太行,太行山。河,指黄河在河南境内一段。宗周,周都洛邑,今河南洛阳附近。
  以上传文叙说穆天子自伊吾河流域经河套,回归洛阳的行程。
  4.13.1.“庚辰,天子大朝于宗周之庙。乃里西土之数。曰:自宗周瀍水以西北至于河宗之邦、阳纡之山三千有四百里”:瀍水,今河南瀍水。[66]
  4.13.2.“自阳纡西至于西夏氏,二千又五百里”:西夏氏居地当在河西某地。
  4.13.3.“自西夏至于珠余氏及河首,千又五百里”:河首,意指河源。《穆天子传》的编者以为河源在居延海。所谓河,其实是今张掖河。[67]珠余氏居地可能在此河流域。
  4.13.4.“自河首、襄山以西南至于舂山、珠泽、昆仑之丘,七百里”:此句文字有误。按之卷二所述,“至于舂山、珠泽、昆仑之丘”当乙正为“至于昆仑之丘、珠泽、舂山”,襄山,应为今杭爱山中某山。“西南至”云云,乃述说穆天子抵达“河首”(居延海)后,北上襄山(杭爱山),复西南向赴昆仑之丘(阿尔泰山东麓)。
  4.13.5.“自舂山以西,至于赤乌氏舂山,三百里”:“赤乌氏舂山”,“舂山”二字衍。
  4.13.6.“东北还至于群玉之山,截舂山以北。自群玉之山以西,至于西王母之邦,三千里”:一说“截舂山以北”之下阙“七百里”三字。[68]
  4.13.7.“□自西王母之邦北至于旷原之野,飞鸟之所解其羽,千有九百里”:此“□”疑衍。
  4.13.8.“□宗周于西北大旷原,万四千里”:“□”,可能是“自”字。
  4.13.9.“乃还,东南复至于阳纡,七千里”:“东南”云云,可能指自文山经焚留之山至阳纡的行程。
  4.13.10.“还归于周,三千里”:指自阳纡之山至宗周洛邑。
  4.13.11.“各行兼数,二万有五千里”:“二万有五千里”,约而言之,上述里数之和实为二万四千里。[69]
  最后,说一说有关《穆天子传》的用历和里数记载,以结束全文。
  关于《穆天子传》的用历有很多研究,道对于解明古代历法不无裨益。遗憾的是,这些行程的干支日期,对于判明经由地点的位置并无多少帮助。既然无从证明穆天子或其他人曾进行如传文所载的一次西征,这些干支就不可能是实录。退一步说,即使有部份是实录,由于不了解旅行者作息起居,不了解旅途的境况,根本无法根据天数多少来判断距离远近。
  关于《穆天子传》的里数也一直是研究者的注意点。遗憾的是,不仅古时无精确的测量方法,行程之曲直更不得而知,上述里数即便是实录,于判定经由地点的位置亦无太大的参考价值,且不说《穆天子传》出土和传世的情况注定今天我们见到的这些里数已不可能是原貌。尤其是河首以西,西汉以降尚且不可能获得正确数据,何况在《穆天子传》描述的时代。
  一直有人将《穆天子传》祝为小说家言,我认为,小说家言最突出的表现便是干支和里数的纪录,在讨论穆天子西征路线时,存而不论可也。
  ■注释
  [1]见李长傅《禹贡释地》,中州书画社,1983年,pp.88-92。
  [2]见本书下卷第一篇。
  [3]关于独目人,参看余太山《古族新考》,中华书局,2000年,pp.77-110。
  [4]关于秃头人,见本书下卷第一篇。
  [5]鲁金科(S.Y.Rudenko)“论中国与阿尔泰部落的古代关系”,潘孟陶译,《考古学报》1957年第2期,pp.37-48。
  [6]详见马雍、王炳华“公元前七至二世纪的中国新疆地区”,《中亚学刊》第3辑,中华书局,1990年,pp.1-16。
  [7]详见王守春“《穆天子传》地域范围试析”,《中国历史地理论丛》2000年第l辑,pp.215-228。王文旨在证明穆天子西征所涉及的地区应为我国西北地区的甘肃河西走廊、青海、内蒙古以及新疆地区。
  [8]关于犬戎,详见注3所引余太山书,pp.77-110。
  [9]关于月氏之源流,详见注3所引余太山书,pp.29-52。
  [1O]见王贻梁《穆天子传汇校集释》,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年,pp.24-25。
  [11]顾实《穆天子传西征讲疏》,中国书店,1990年,pp.24-26。
  [12]见注10所引王贻梁书,pp.141-142。
  [13]希罗多德所载格里芬远在《穆天子传》所载剞闾氏之东。但这可能是剞闾氏迁徙的结果,也说明二书描述的时代不同。
  [14]关于内陆欧亚的格里芬,参看林俊雄《グリフイン——圣兽からみた文化交流——》,东京:雄山阁,2006年。
  [15]森雅子“西王母の原像——中国古代神话における地母神の研究——”,《史学》56~3(1986年),pp.61-93。
  [16]见注10所引王贻梁书,pp. 26-27,183-184。
  [17]见注10所引王贻梁书,p.189。
  [18]黄时鉴“希罗多德笔下的欧亚草原居民与草原之路的开辟”,南京大学元史研究室编《内陆亚洲历史文化研究——韩儒林先生纪念文集》,南京大学出版社,1996年,pp.444-456。
  [19]小川琢治“周穆王の西征”,《支那历史地理研究续集》,东京:弘文堂,1929年,pp.165-408,esp.332―335。
  [20]注10所引王贻梁书,p.87。
  [21]详见余太山“楼兰、鄯善、精绝的名义——兼说玄奘自于阗东归路线”,《两漠魏晋南北朝正史西域传研究》,中华书局,2003年,pp.477-485。
  [22]《逸周书·王会解》:“大夏兹白牛。”孔注:“大夏,西北戎。”
  [23]关淤大夏的源流,详见注3所引余太山书,pp.1-28。
  [24]关于巨搜,详见注3所引余太山书,pp.111-124。
  [25]说见护雅夫“いわゆる‘北丁零’、‘西丁零’について”,《泷川博士还历记念论文集·东洋史篇》,东京:长野中泽印刷,1957年,pp.57-71。
  [26]《汉书·西域传上》:“安息长老传闻条支有弱水、西王母,亦未尝见也。自条支乘水西行,可百余日,近日所入云。”《魏略·西戎传》:“前世谬以为条支在大秦西,今其实在东。前世又谬以为疆于安息,今更役属之,号为安息西界。前世又谬以为弱水在条支西,今弱水在大秦西。前世又谬以为从条支西行二百余日,近日所入,今从大秦西近日所入。”“日所入”处,与西王母一样,随中国人西方地理视野的扩大而不断西移。
  [27]郭注:“今西海居延泽。”
  [28]“流沙西有大夏国、坚沙国、属繇国、月氏国”云云出现在《魏略·西戎传》中时,又当另作解释:属繇指泽拉夫善河流域Soghda人的本土。大夏指灭亡了希腊-巴克特里亚的Tochari人,月氏指取代大夏统治巴克特里亚的大月氏人,坚沙指推翻了大月氏统治的贵霜人。并列大夏、月氏、坚沙三者,虽无视时代差,然亦曲折地反映出大夏亡于月氏,月氏又亡于贵霜(坚沙)这一历史过程。此亦中国古史记域外事情时旧瓶装新酒之一例。
  [29]后来赤水、玉山等随西王母远逮迁至大秦之西。《魏略·西戎传》所谓:“大秦西有海水,海水西有河水,河水西南北行有大山,西有赤水,赤水西有白玉山,白玉山有西王母,西王母西有修流沙。”
  [30]详见余太山《塞种史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2年。
  [31]类似情况在后来《汉书·西域传》描述时代已相对稳定下来的国名、地名中也有所反映。详见注30所引余太山书,pp. 210-215。
  [32]这一现象在后来《汉书·西域传》中特别明显,见注30所引余太山书,pp.210-215。
  [33]注10所引王贻梁书,p.4。王氏书汇集《穆天子传》研究之各种观点,逐一分析后决定取舍,往往还增添新证。本文引用王氏肯定的观点时,径作王氏观点引用,省去所本。
  [34]注10所引王贻梁书,pp.5-6。
  [35]注10所引王贻梁书,p.7。
  [36]注10所引王贻梁书,pp.9-10。
  [37]注10所引王贻梁书,pp.12-13。
  [38]“犬戎□胡”,顾实以为“□”可删,见注11所引书,p.10。
  [39]注10所引王胎梁书,p.14。
  [40]注11所引顾实书,pp.10-11。
  [41]陈盘《春秋大事表列国爵姓及存减表譔异》,《“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专刊》52,台北,1988年(第三版),pp.1031-1036。
  [42]注10所引王贻梁书,p.21。
  [43]注10所引王贻梁书,pp.22-23。
  [44]注10所引王贻梁书,pp.24-25。
  [45]注10所引王贻梁书,pp.26-27。
  [46]靳生禾,“《穆天子传》若干地理问题考辨——兼评岑仲勉《〈穆天子传〉西征地理概测》”,《北京师范大学学报》1985年第4期,pp.69-77,86。
  [47]注10所引王贻梁书,pp.29-30。
  [48]注10所引王贻梁书,pp.34-36。
  [49]注11所引顾实书,pp.24-26。
  [50]注10所引王贻梁书,pp.38-39。
  [51]注10所引王贻梁书,p.55。
  [52]注10所引王贻梁书,pp.65-67。注19所引小川氏文(esp.321)以为“此次渡河地点,当在黄河北端支流(北河)白北南折处。”
  [53]注10所引王贻梁书,pp.70-71。
  [54]注11所引顾实书,pp.53-54。
  [55]岑仲勉“《穆天子传》西征地理概测”,《中外史地考证》,中华书局,2004年,pp.1-41。
  [56]旧注:“昆仑山有五色水。赤水出东南隅而东北流,皆见《山海经》。”案:今本《山海经·西山经》称赤水“东南流”,知旧注所据文字未必与今本同。《太平御览》卷八五亦作:“昆仑山有赤水东北流,见《山海经》也。”
  [57]旧注:“洋水出昆仑山西北隅而东流。”
  [58]黑水,旧注:“水亦出昆仑山西北隅而东南流。”案:今本《山海经·西山经》称洋水“西南流”,称赤水“东南流”,称黑水“西流”,均与旧注不同。
  [59]郑杰文《穆天子传通解》,山东文艺出版社,1992年,p.73,以为巨蒐氏居地当在阴山北艾不盖河、锡拉木伦河一带。王贻梁、陈建敏书,pp.215-216,以为巨蒐氏居地距阳纡之东尾仅一日程,故必在阴山东麓之北至多百里左右处。
  [60]卫挺生《穆天子传今考》,台北中华学术院,1970年,pp.308-310。
  [61]注10所引王贻梁书,pp.224-225。
  [62]注11所引顾寅书,pp.228-229。
  [63]江永《春秋地理考实》卷一。“雷首”之地望,众说纷纭,见注10所引王贻梁书,p.227。
  [64]注11所引顾实书,pp.232-233。
  [65]注10所引王贻梁书,p.231。
  [66]注11所引顾实书,pp.240-241。
  [67]注55所引岑仲勉文。
  [68]注10所引王贻梁书,p.240。
  [69]关于里数,参看注10所引王贻梁书,pp.241-246。
  

早期丝绸之路文献研究/余太山著.-北京: 商务印书馆, 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