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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天山北路

作者:王作民





















































  天山,是绿洲与草原的界岭,农耕和游牧的分野。北部山地是草原文化的摇篮,岩画、石人、鹿石、墓葬叙述了草原人的过去。草原上有无数不见经传的牧道,古今不变,这里也有一条进入史经的丝绸之路“北道”,人们称它是天山北路。隋炀帝年间,朝廷掌管西域交市的裴矩撰写的《西域图记》,三卷本提到“发自敦煌,至于西海”的西域丝路三道,首次勾画了这条路线:“北道从伊吾,经蒲类铁勒部,突厥可汗庭,度北流河水,至拂林国,达于西海”。“伊吾”即今哈密,蒲类是巴里坤一带,“拂林国”就是东罗马,“西海”即地中海,是一条通罗马的草原丝道。
  中原丝绸进入北道始于商周,巴里坤南湾古墓发掘出土了紫绛色菱纹绮残片及罗地锁针刺绣丝织品的残痕,它的年代可以推到公元前1000年前后。翻检史书细说北道得从《汉书·西域传》开始,“太始中(公元前96-公元前92年),车师后王国有新道出五船”,这个“新道”指的是从车师前部(吐鲁番)直通车师后王国(吉木萨尔)的路径。到了东汉,“新道”延长到了伊犁,《后汉书》记车师“后部通乌孙”。乌孙是游牧民族哈萨克族的主要族源之一,公元前2世纪由河西走廊迁入伊犁河流域,草原上的大土墩墓大都是它们的历史见证。
  东汉从今哈密到巴里坤就有路可走,焕彩沟有一方形天然砾石,上面残存汉文“惟汉永和五年(141年)六月十五日”、“沙海”等字样。另外,在此还发现永元五年(93年)的“任尚纪功碑”。任尚是东汉将领,曾擒斩北单于于除建而勒石纪功,后来继班超还做了西域都护。1729年,巴里坤驻军岳钟琪在石人子乡发现一碑,刻记了东汉永和二年(137年),敦煌太守裴岑率部兵3千将士,诛杀匈奴呼衍王,克敌全师,这是继任尚擒斩北单于后的又一重大历史事件。同时,在奇台县半截沟乡麻沟梁村石城子,出土了非常典型的东汉风格的云纹瓦当、板瓦、筒瓦等,中间还有一个很大的深坑,旁有一山水沿城淌过。许多人都认为它与《后汉书·耿恭传》中记录的汉匈“金满”(今吉木萨尔)之战,耿恭坚守的疏勒城有关,耿恭也在城中掘井深达15丈。东汉的北道,战火弥漫,中央政府为丝绸之路的开发投入了极大的精力。
  三国至南北朝间,“新道”作“北新道”,鲜卑、柔然游牧民族曾生活在这里。木垒四道沟发现一具公元5世纪柔然贵族的彩绘木棺,主人是男性老者。木棺制作得还算精细,用红、黑彩画有符号或萨满符咒,表述了主人婚娶成家、生子及一生的经历。随葬物品二十多件,有绵、绢、缣等残片,这些丝织品很可能是中原王朝向这位贵族馈赠的礼品。隋北道所经之地的铁勒、突厥都是游牧民族,突厥人尚武,有用石雕刻民族英雄的习惯,新疆发现突厥石人160多尊,昭苏县小洪那海石人是突厥可汗的雕像。同时,这一时期的波马土墩墓中发现了不少的金银器及丝绵织品。入唐,北道已成丝路主干道,如果从巴里坤始发,顺天山北麓沿唐代遗迹西行,可以找到北道的车迹、脚印。唐景龙年间(公元707-710年),伊吾军驻扎的屯城就是巴里坤大河古城,保存有城垣、角楼马面,出土了唐代莲花纹瓦当。向西朝庭州(吉木萨尔)进发,其间经过唐伊西道上的长泉、龙泉、独山守捉城、蒲类等,独山守捉城或许是木垒县境的油库破城子,蒲类是奇台唐朝墩古城。
  从庭州到碎叶,长2200里的路程,《元和郡县志》称作碎叶道。《新唐书·地理志》详细地记述了道里,自庭州西延城西行依次有:沙钵城守捉、冯洛守捉、耶勒城守捉、俱六城守捉、轮台县、张堡城守捉、移德建河、乌宰守捉、白杨河、清镇军城、叶叶河、叶河守捉、黑水、黑水守捉、东林守捉、西林守捉、黄草泊、大漠、小碛、石漆河、车岭、弓月城、思浑川、蛰失密城、伊丽河(帝帝河)、碎叶界、碎叶城、夷播海。其中,庭州、沙钵城守捉、冯洛守捉和耶勒城守捉在吉木萨尔县境,庭州在护堡子北庭故城,它也是金山都护府、北庭都护府设政地方,统辖着草原游牧民族。沙钵城守捉遗址在今庆阳湖乡双河街上村,冯洛守捉遗址在三台镇冯洛村北,而耶勒城守捉在今三台镇古城,俱六城守捉在今阜康境内,或为六运古城。边塞诗人岑参笔下的轮台,就是乌鲁木齐南的乌拉泊古城。张堡城守捉看似昌吉市境内的昌吉古城,乌宰守捉城是玛纳斯南古城。路途所过的河水,移德建河看似今玛纳斯河,白杨河是乌兰乌苏河,黑水是奎屯河,石漆河是精河,思浑川是尼勒克县境的喀什河,伊丽河即伊犁河。唐代的天山孔道车岭在婆罗科努山,由此进入丝绸贸易非常活跃的弓月城,吐鲁番出土文书谈到西域商人曹炎延离开弓月城时携带百匹绢,另有万匹绢价财物,而且汉族商人李绍谨还借了他的275匹绢,这可是一批不小的财富。碎叶城在吉尔吉斯斯坦的伊塞克湖西托克马克附近,公元658年唐设羁糜州,公元679年设碎叶镇,是西域的重镇之一。
  高昌回鹘时期,北庭是回鹘王的陪都,西大寺里保留了许多精美的回鹘壁画。由此经阿尔泰山进入回鹘牙帐3千里路程,就是回鹘道。蒙元时期,成吉思汗西征走的就是这条路,青河县三海子还留下了当年的车路遗迹;长春真人邱处机到中亚去拜见成吉思汗,也走过这条路。他经过天池(赛里木湖),由果子沟到了阿里麻里古城,而后走向了中亚。
  

丝绸之路——从西安至帕米尔/谷维恒,潘笑竹主编.-北京: 中国旅游出版社, 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