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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特立教育文集 1924年 法国小学状况*

徐特立

各位先生暑假来长沙研究教育，特立适从国外回来，恭逢盛举，很是荣幸。要我讲演国外状况，更是高兴，但是只能大概说说。若讲大学教育，及教育行政，未免太泛，只得将最重要的小学说之。不过没有次序，只凭脑中所记的来谈。 　　法国章程规定六岁到十二岁为学龄儿童，应该读书。所以，法国的小学年期是七年。但此非为呆板的，他的小学分为三级，即初级小学，中级小学，高级小学。每级两年，算起来只有六年。还有一年是小学预科，但不进亦可。不进小学预科，进幼稚园也可。但幼稚园另外有组织和目的。兹将法之幼稚园和小学不同点说说： 　　法之幼稚园，非为预备学校，乃为小孩之园，使小孩在园内玩耍。其目的在养护，不是教知识的。而且多半为平民设的，和中国的专为有钱人的小孩授以知识的不同。他的用意，在使平民的小孩给保姆管带。因为小孩之父母，要进工厂去做工。所以工厂旁边有幼稚园，保姆稍教以文章。故幼稚园，是专教平民的。 　　此外尚有小学的预备学校，学两年可以。学义务教育期是八年。因此，小学年限有六年七年八年三种。但是七年为适中数。年期既差，程度岂不是不整齐吗?不然，他们的程度还是一致的，因为都要按规定的目录考试的。考试一事，还有一很有趣味的事，即书店替学生出了许多的预备袖珍本，内有图表提要说明。小孩在考试时，多看此种夹带书。与中国从前科举之一寸宽两寸长之小本同一个意义，和现在的学生抄夹带，也是一个样儿。但是不能带到教室去，只可以在家里看。 　　他们的初小和中国初小相同之点很多。科目有国文、地理、历史(注意故事方面)、手工、图画，但是程度较中国高。他们的初小有几何、代数式、三角，但是都包含在算术里一起教的。小学要代数几何三角作什么?因为小学毕业，至少是当工人。法国的本国人，不做粗工；所有的粗工，是请外国人做的。他们自己至少作机械上的功夫，故必学几何等科。中国现在不要亦可。他们的考试程度高，但是年限亦久。现在再说他们的高等小学校。 　　法国的高小，和中国的不同。它的南小，非预备升学的，而为职业教育的。学校内有农科、工科、商科。他们主张实际的作职业，毕业后，可以当工人。那末，定是没有职业学校?有的。 　　另设职业学校，但与高小有点区别，就是高小的普通科重，而职业轻，预备将来可以学更深的学科。职业学校是极重职业，而轻普通科目。这是高小与职业学校的区别。 　　高小有一年毕业的，叫做补习学校，专为补习去做工人的。补习的科目是几何画、工作图、簿记等科，女子则补习打字簿记。补习学校亦有附设初小的，但多为夜学。 　　所以要办补习学校的原因，因为初小乃极普通的科目，绝不含职业的性质，所以小学毕业后，宜再加职业教育。小学虽有手工图画，但是为练习科学用的，不含职业意味。 　　还有一种人，在初小读完去进补习学校，觉得太久。但小学不毕业，亦可进学校，叫做实习学校，或工人养成所，工徒养成所，名称不一。所学的课是职业应用的，普通科学四年，将各科学好。有些是工场附设的实习学校，有的是独立的，内以金工木工为主，翻砂打铁等为次，皆为养成完全工人。即一二人亦可修理工场，若是一人专事一科，则难得独立。在小孩期，给以专门技能，则不能谋生活。比加以长沙来说，做鞋至少有三四种工人合作。到乡里则不行了，至少要满十三岁后，才可完全他的专门学。 　　现在再谈法国的小学教法，照目录去教，按年按月按周都编好的，只依次序去教。否则教员无人请，因为乱教，则学生不能与考，所以教授是一律的。 　　其次，法国小学的上课时间，每周大概不过十几点钟，或二十点钟，体操课，很少，且不整齐。那末，小学生的身体如何得好呢?就是教员于下课后，带学生游玩，可以得自由的运动，这是第一个法子。第二至礼拜四上午温习功课，教员伴之，下午则为郊外旅行，任其跳舞，站队亦极不整齐。中国的普通旅行是严格的，步伐整齐，规则森严，以为是发达身体，其实小孩是很烦闷可怜呢!但法国小学的自由，以不妨碍人为标准，两人可以牵手谈天笑话。但是我们要问，既不整齐将来如何打仗呢?可以的，他们的国民至少要当两年兵，在这两年中是非常整齐的。 　　我只喜欢法国的教育，就是给小孩以充分的活动。再说一例，小孩玩泥，要是不妨害公物，教员是不干涉的。诸位到上海汉门，就可以看外国小孩玩泥，是很平常的事。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功课既然少，小孩可早回家?不是。儿童回家很晚，总在午后五时，才准离校。在暇时温习功课，教员出些问题，与以暗示使之解答，使多多练习发表的能力。平均计算，每天儿童有六点钟在校。因为回家太早，易使儿童闹乱子，和没有机会练习功课，冬天甚至有开灯才离校的。 　　说到这里我还有几句闲话说。就是在座的各位先生，不仅是办教育就可了事的，还要负提倡的责任，使教育普及。现在我来说法国教育普及的方法，法国的小学教育，经费是归地方的，而不靠政府。地方自治团体，取地方的田产，房屋，人口等税，替地方办小学。也正好比我国求晴，驱疫，逐蝗，唱戏等等把戏的筹款一样。若将此款办学，那真的好极了!兹举其筹款之易的例，筹款是由团体去筹，而地方议员助之。所得款项，除办学堂外还替地方做事，如修路，医院，养老院，废疾院，孤儿院等等事业，所以教育是地方自治区域的一部分。关于地方自治，我想宣传一下，不过今晚时间不早，太热，只等到另有机会，再同诸位谈谈。 　　此外，还有一种学校，当做小学的，就是中学的预备学校。今晚过热，不再谈了。 　　说几句闲话：法国卢梭，主张小学的教育，是教人的，不宜含国家主义，地方特性，不含时节的，乃是使知普通做人的方法。因为几岁的儿童，教呆了则不宜于将来，我觉得也是很对的。若是先入的知识作了主，亦觉不好。我主张在十岁后，始可以授以国民知识，这是折衷的办法，对与不对?我希望此后大家研究。教人的科学，数学，卫生，体操，写字，写信，若换史地即为国家主义的课程了。 　　法国小学的特别情形，是教小学的年限是活动的。教学的程度，则不活动，小学通常是注重普通科目。 　　法国纯粹的高小，是三年毕业。其实真正职业，非三年可以教好，但是可以加高。为什么欧洲的教育，这样没有等级呢?因为看人民的经济状况如何。照我们看，以为教育是不平等的。但现在社会上，确有相差的情形，暂刻只使人民各按经济状况去进学校。 　　但是工人得钱，又可以进学校。可以进职业学校的补习科，去补习数学，或高等数学，又可以进工程师学校。总之，各校皆有补习学校预备班，因为能便利于难以一气进学校的穷苦人。随人民自由的活动，但是定章程同目录以整齐程度。章程同教授细目，乃全国教育会议决定的，是统一的。教授细目不可变动，所以不致散漫。 　　再说小学用书问题。法国的用书，与中国相同，由书店发卖，经教部审定。亦有不用书的，专门使学业写，写后再读。还有一种情形，地方万分穷，学校可以行借书制。 　　要书可以，和不要书亦可以，从何原因?因为照教授目录去教课，有一不可变的标准的。其余可以自由变动，是留伸缩余地，一面看学生经济情形，一面斟酌地方情形。至于他的国文特色，有两种：一是国文内兼采地理文，历史文，博物文，文言文或诗词文；二国文内容，品选故事，寓言，童话，不含科学的纯粹文学。那末，他们岂不是偏重呢?不然。因为他另教一本书。叫做事物的课，内容专是列表以说明常识，而补国文之不及。 　　* 原载1924年7月《湖南教育》第3卷第7、8号。 　　 徐特立教育文集(修订版)/徐特立著，中央教育科学研究所编.—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86.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