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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时期的特殊情怀——习仲勋在洛阳耐火材料厂的二三事

胡世厚 刘公直

1975年5月至1978年2月，习仲勋在北京解除监护后，被下放到洛阳，住在耐火材料厂职工宿舍，继续接受审查。算上此前，1965年12月至1967年1月，由于所谓的“反党小说”《刘志丹》受到错误审查，下放到洛阳矿山机器厂任副厂长，习仲勋两次在洛阳长住。作为一个党和国家的高层领导干部，不可能把自己被审查的事实真相告诉他周围的基层干部和群众。这样的特殊生活，使他陷入了一种苦闷境地。然而，洛阳的父老乡亲能够理解他，使他从中获得了某种精神上的安慰。本文记述的就是这其中的一些小事。 　　习仲勋在洛阳耐火材料厂下放的几年，生活一直很有规律。早晨起床后，去南山散步。回来路过菜市场，顺便买点青菜豆腐之类。上午，去工厂的澡堂里泡个热水澡，然后去工厂的阅览室里看报纸，或者看随处贴着的大字报。下午，还去郊区散步。晚上，则在他的住处听广播读书学习。他生活得很平静，比起在北京被监护的日子，要舒服多了。尽管这期间专案组人员也来过，但不愉快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 　　然而，习仲勋享不了这样的“清福”。他经常到群众中去，和群众谈心交朋友，遇到什么问题，便总想说一说。如果自己的想法不能实现，便会勾起他的苦恼和烦闷。这一切，无不体现他忧国忧民的情怀。 　　当时，习仲勋了解社会信息的主要窗口有两个：一个是南山的果园，一个是南山脚下的菜市场。南山，实际上是个土岭子。岭子上，从西向东，横着一条水渠。渠的两侧，是南村生产队的果园和菜地。习仲勋每天早晨都要来这里散步，和社员们聊天。他从这里了解到，这条水渠叫秦岭渠，是为保护几家工厂而修的排涝渠。平时没水，能浇的地很少。附近都是些坡坡岭岭的旱地，农业生产条件差，一个劳动日才一角多钱，社员生活很苦，终年辛劳，不得温饱。习仲勋常为不能改变这种状况而忧心。 　　往返南山果园的路上有个菜市场。不管买不买东西，习仲勋都爱在这里转悠。看看货色，问问价格，了解市场行情。 　　习仲勋爱吃茶鸡蛋和烤红薯。他常常买只茶鸡蛋或烤红薯，坐在摊亭的小马扎上，边吃边聊天，吃完了再走。 　　这里的社员群众和工人师傅一样，不管年龄大小，和习仲勋都是好朋友，见面老远就互相打招呼。日子久了，人们星星点点地知道了他的一些来历，大家都很同情他，亲切地称他“习老”。在那特殊的环境下，“习老”似乎是最贴切的称呼了。因为，称职务，显然不行；称“老习”，显然也不行，只有称“习老”，才显得既热情又尊敬。 　　有天早晨，习仲勋从南山散步回来，手里托着一只茶鸡蛋，慢悠悠地边走边想着什么。有人见了，便开玩笑说：“习老，怎么了?带回去研究研究?” 　　还有人开玩笑说：“习老，这只茶鸡蛋怎么了?带回去暖小鸡吗?” 　　要在平时，习仲勋肯定也会用句玩笑话来应酬，而今日，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前几日，一只茶鸡蛋1角，今日涨了2分，1角2。如今是春天，正是母鸡下蛋的时候，为什么会涨价呢?”习仲勋问卖茶鸡蛋的老太太。 　　“习老，您不知道”，老太太回答说：“去年秋天大旱，收成不好。今年开春，社员生活困难。鸡子没食吃，下蛋少了。社员们说，用鸡蛋换油盐，还不如自己吃掉。卖鸡蛋的少了，收购价就高了起来，弄得我们也没有办法。” 　　1976年，是个多事之秋。 　　这一年1月，周恩来总理去世。那天早晨，习仲勋夫妇去南山散步，从广播里听到总理逝世的噩耗，他们震惊了，流泪了。他们在南山折了松柏枝，回家做了白纸花，做成花环，放在周总理遗像前，向总理吊唁致哀。习仲勋还打了电报表示沉痛哀悼。电报中说：我在总理身边工作十年，情深谊厚，总理临终前没能见上一面，如今又不能亲自去京吊唁，是我终生遗憾。7月，朱德委员长去世，唐山大地震。9月，毛泽东主席去世。全国人民沉浸在无限悲痛之中。人们都在想，我们的党和国家将走向何处?难道就由江青一伙人来摆布吗?习仲勋面对此情此景，心急如焚，忧心忡忡。 　　事情终于有了结论，“四人帮”倒台了，持续十年之久的“文化大革命”结束了! 　　10月22日，洛阳市党政军民40万人举行盛大集会游行，庆祝粉碎“四人帮”的伟大胜利。 　　“爸，您去不去?”女儿桥桥边穿衣服边问。 　　习仲勋在屋里边踱步边思考说：“我不去。” 　　其实，他怎能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呢?作为一个长期被关押、被审查、几乎与世隔绝的人来说，他何尝不想去呢?可考虑到自己被审查的“特殊身份”，他还是勉强摇摇头说：“你去吧，替我多喊几声口号就行了!” 　　习仲勋未去参加庆祝大会，但这并未影响他的喜悦心情，他要在家里庆贺一番。 　　习仲勋不常做饭，但今天不同往常。他要亲手做几个菜，在女儿面前露一手。听着屋外不时传来的鞭炮声，口号声，他心里非常高兴。他甚至把自己切菜的动作也和屋外隐约传来的锣鼓声和谐起来。 　　当女儿推门进来时，习仲勋已经摆好了酒菜，高兴地说：“桥桥，快来，尝尝爸爸的手艺!” 　　桥桥尝了尝，惊喜地说：“哎哟!爸爸，您做这么多菜，又这么好吃，真不简单啊!” 　　习仲勋到桌前尝了尝说：“这菜不错嘛!” 　　桥桥说：“这么好的菜，就咱俩吃啊?” 　　习仲勋说：“不!” 　　桥桥懂得爸爸的意思，连忙请来邻居、朋友，共同庆贺粉碎“四人帮”的伟大胜利。 　　不久，习仲勋给党中央写信，表示拥护党中央粉碎“四人帮”的重大决策，希望在有生之年，能为党继续工作。 　　(作者系河南省社会科学界联合会顾问；中共河南省洛阳市委党史研究室顾问) 　　 习仲勋纪念文集/中共中央党史研究所编.—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