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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商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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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四川开盐井兼办茶行 银担子渭河滩八里路长(下)

















  聚赤水创“茅台”咱的策划
  陕西商人入川贩盐的过程中,又创造了中国国酒“茅台酒”。
  传说是这样记载的:
  乾隆年间,贵州省怀仁县茅台村是陕商贩盐的水陆码头,陕商用船将盐巴运到茅台村,上岸用骡马驮至贵州,故茅台村秦商汇集,叫做“盐走赤水河,秦商聚茅台”。有一天:
  喝了咱的酒哇,
  上下通气不咳嗽。
  喝了咱的酒哇,
  滋阴壮阳口不臭。
  这充满着男人阳刚之气的雄浑歌声,从茅台镇刘家烧房热气腾腾的酒场中飘出来,在怀仁县青山环绕中传得很远很远……
  刘掌柜接过伙计递过的一碗酒,品尝着,一股绵软而回味悠长的酒香直沁心脾,他用手擦了擦嘴,一挥手对身旁的伙计说:“去,把田师傅给我找来,我要好好地犒劳他。”
  一个光着膀子,黝黑的胸膛上沁着汗珠,光着头的关中汉子来到刘掌柜的面前:“掌柜!找我有何事?”
  “老田啊,今天这酒酿成了,你算头一功。我当年请你来茅台镇大显身手,没有食言吧!”那关中汉子淳朴的脸上挂着笑容,慢条斯理地说:“你刘掌柜做生意精明过人,算计还能错吗!”
  刘掌柜手捋着胡须,笑眯眯地说:“老田啊!不瞒你说,我当年来到这穷山恶水的怀仁县贩盐,一捆就是十几条船。把盐放下船去,顺水而行,走几天水路才到这茅台村,有被风吹散的,有被浪打翻的,个中辛苦一般人想像不来。总算把盐搬上岸,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来,真想有一口好酒,抿一口,提提神,压压惊。可这茅台村哪有什么好酒啊,把人急得团团转,那时叫做‘盐走赤水河,秦商聚茅台’,我们这帮子陕西盐商有大把大把的银子,就是花不出去,你说这不是愁死人吗!”
  田师傅坐下来,刘掌柜对丫环说:“上茶,把我最好的紫阳毛尖拿出来,给田师傅泡一壶。”刘掌柜接着说:“我那时没有好酒喝,不瞒你说,把个怀仁县都跑遍了。那时只知有个‘洋河曲’,口淡味寡,不喝也罢,一喝就让人想起咱家乡的西凤酒。你说这酒为什么一喝,就只有陕西的酒才过瘾呢?”
  田师傅接着话头说:“掌柜的,你有所不知,咱这陕西凤翔柳林镇的酒可有年头。西岐有凤,鸣于岐山。当年周公当朝,就创造了这凤酒,秦汉之际视为国宝,汉代祭祀土地的五畴会每年在凤翔举行,叫做‘百礼之会’,非酒不行。唐代凤翔西街昌顺号所酿的凤酒,已经是‘开坛十里香,隔壁醉三家’,被列为皇家御酒。到了明代西北军事迭兴,军队上边寨,酒壮行色,更使凤翔烧锅遍地,满城飘香,所以你喝酒才会想起这西凤酒。”
  刘掌柜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酒非得有历史悠久的地方才有好酒,那是几辈人喝的酒哇。我到怀仁县一看,这赤水河的水是天下少有的好水,水乃酒之神,有好水的地方不怕没有好酒。这不,我才让你把西凤酒的方子和赤水河的水合起来,不就有了茅台烧锅的好酒吗?”
  田师傅接过来说:“掌柜所言不差,但也亏你买来上等的高粱,伙计们勤苦肯干,咱经过九次勾兑,才有这上等好酒,要说功劳嘛,你刘掌柜算是第一功。”
  “那是那是,但是如果不请你田师傅到怀仁县来,在家里搂着嫂子美滋滋地过日子,我刘某就是有像山一样多的银子,怕也酿不出这好酒来。来!咱俩先喝一碗,庆祝这茅台烧锅的诞生。”一时间烧房里欢声四起,酒杯狼藉,伙计们个个精神抖擞,一边喝酒,一边高唱着:“九月九,酿好酒,好酒出在咱的手……”
  这是发生在清代初年贵州省怀仁县茅台村里的真实故事。当年的刘掌柜和田师傅绝没有想到,他们创制的茅台烧锅数百年后,在1915年的巴拿马国际赛会上一举获得了金质奖,被列为国酒。其实不光是茅台酒,就是五粮液、郎酒当年都是陕西商人的产业。
  走康定设茶行古道茶马
  有一首《竹枝词》中说:
  琴棋书画诗酒花,
  当年件件不离它。
  如今七件事全改,
  柴米油盐酱醋茶。
  入川的陕西商人不仅开盐井,办烧坊,同时在四川南部贩茶,“西南边茶”从明到清500年几乎被陕商垄断。
  西南边茶,就是把川北雅安、灌县、名山、洪射的茶产运到康定,然后贩运到四川松潘、西藏,换取藏民的马匹和其他产品,历史上叫做“五属边茶”。当年经营“五属边茶”的商人主要是陕西商人,他们居住在康定,那时叫做“打箭炉”。在康定有一条陕西街,经营茶叶的陕商茶店就有80家,他们分为两帮,一帮是来自陕西泾阳、户县的商人,叫“河北帮”;一帮是来自陕西蓝田、临潼、长安的商人,叫“河南帮”。由于在打箭炉经商,统统被称为“炉客”。而四川的民众则幽默地称他们为“老陕”,这也许是因为他们老练成熟,一脸历史的沧桑;也许是因为他们财大气粗,经商老道,当时康定流传的一首歌谣叫做“老陕豆腐狗,走尽天下有”,形容在四川经商的陕西商人比豆腐和狗都多。
  西南边茶数量极其庞大,每年多达数千万斤。明嘉靖时期为240万斤,隆庆时期为340万斤,到清代中叶每年增加到1100万斤,谱写了四川经济史上最壮观的一页。在川北经营茶叶的都是陕西的大商人。陕西泾阳的吴家、刘家,渭南的孝义赵家、严家,户县牛东的宋家等著名商业家族都是在川北发的财。吴家的“裕兴重”茶号、刘家的“恒盛合”茶号、严家在松潘开设的“义合全”茶号、宋家的“德泰合”茶号都是名传川北的大茶号,做的都是大生意。他们在康定设总店,在雅安等地设购茶茶庄,在玉树、甘孜、拉萨、松潘设销茶分号,进行购、运、产、销一体化经营,成为川北草原茶叶贸易的垄断者。
  康定的德泰合茶号是由户县宋村宋家、牛东张家各出9000两银子办的历史最久远的茶号,有600年的历史。他们从1000两银子起家,在打箭炉经营茶叶,后来发展到100多万两银子的资本,成百个伙计、分店遍布川北各地的大茶号。由于贩茶利重,一斤茶叶运到藏区利润是1.5两银子,利润率是300%,他们一年赚的利润就有上万两银子。
  “德泰合”茶号的发展史充满了陕西人不屈不挠的勇敢精神和机智的经商艺术。
  最初汉藏边茶贸易的中心设在雕门,官府不准茶商越界进入藏区贩茶,德泰合老板和伙计们无所畏惧,他们和其他茶商不走大路,而是私开小路,直通松潘、黎州的藏区贸易,迫使明政府把边茶贸易中心迁到藏区的打箭炉,打箭炉由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变成了汉藏贸易中心。当时明政府严格规定贩茶“汉不入藏,藏不入汉”,有违律者斩。德泰合老板和伙计们以秦人轻生重死的秉性,赶着大车,背着茶篓,继续向草原的深处进发,迫使清政府把边茶贸易中心又移到了草原深处的巴塘,使巴塘成为新的汉藏贸易之所。他们在巴塘设立分店,建立招待客商的高楼,登楼远望,全塘景色尽收眼底。后来他们又把茶叶贸易推进到炉霍和甘孜,使那里的商情顿时活跃,市场因此勃兴。
  德泰合茶店做生意很讲究收集信息,反馈商情。为了加快信息传递,他们专门花了600两银子买了一匹康定有名的骏马,可以日行千里,并由庞村一个姓贺的伙计亲自喂养,经常由贺某骑着它奔走于康定、甘孜之间,传送消息,运送货物。由于有了此马,商号信息灵通,业务蒸蒸日上,这匹马在商号服务了十余年,往来次数不计其数。有一年贺某骑着这匹马翻越大雪山,由于雪大路滑,道路难行,马匹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滑向雪窟的贺某,结果白马被活活冻死。为了纪念它为茶号做出的贡献,茶号专门派伙计把它从雪山上抬下来,埋在康定的城边,还专门为它立了一块纪念碑。
  当年陕西茶商在康定做茶叶生意,历尽千辛万苦。从雅安雇人背茶到康定要走150里路,步行15天,途中要翻越海拔3800公尺的丞相岭大雪山,山中晴朗日少,雪日多,迷雾纷飞,疑非人间。每逢冬春之际,冰雪碍途,道陷路滑,单身行走已十分艰难,而茶店雇募的背茶人,叫“茶背子”,他们基本上都是陕西去的伙计,有人记叙这些陕西背茶的伙计是:
  一人一次能背200斤重的茶叶,几乎是两匹骡马的负重量。常言说:“人比人气死人,马比骡子驮不成。”原意是说,论驮的话,马根本不是骡子的对手,但这些背茶的背夫居然将善驮的骡子比了下去。
  这些背夫不仅要背茶叶,每个人自己还要带一个干粮袋。他们从四川的油津(现新津)出发,翻过二郎山海拔4000多米的山口到康定。
  路上,这些背夫要用双脚走过邛州(今邛崃县)、百丈关、名山、雅州(今雅安县),再过荥经,翻二郎山,过泸定桥,整整需要15天才能走完这900多里山路。
  泸定桥是一位姓卢的工程师在康熙年间建造的,它飞跨大渡河,把北京、成都、康定和拉萨连结起来。当年尼泊尔、西藏向北京进贡,那些满载着贡品的队伍就是从这里经过的。运茶的马帮和背夫也都从这里走过。
  1908年,一位美国女旅行家从这里走过,她留下了一段描述泸定桥的文字:“泸定桥是一座著名的铁索吊桥,建于1701年,桥长370英尺,横跨奔腾湍急的大渡河。桥身由13根铁索组成,桥板放在桥面的铁索上,两侧的铁索是扶手。但是,只要看到铁索之间的空隙,看到随便铺在桥上的木板和连结两侧铁索的零零星星的木栅,看到整座桥好像轻轻地挂在翻滚的水面上,就不由得觉得这座桥建得很粗糙。不过,印度、西藏、尼泊尔和亚洲高原上其他地方来的旅行者都从这人类智慧的产物——单薄得像蛛丝一样的桥上安全地跨过了大渡河。它隐藏在中国这个偏僻的山谷里,充满了神秘的魅力……”
  泸定桥的13根腕口粗的铁索就固定在大渡河两岸巨大的石墩上,桥身中部优美地下垂着,但下垂幅度不大,即使在雨季,离水面也很高。人马一从桥上过,整个桥就像一张巨大的吊床一样摇晃。桥两岸都修有宝塔状的桥楼,桥头还竖着一块建桥人卢氏留下来的石碑。背夫要是累了,只能用一根叉子棍撑住背上的货物休息一下,吃点干粮。晚上即使有驿站,他们也不能进去休息,一般就睡在背风的石崖下。
  经过许多天艰苦卓绝的跋涉,翻过二郎山、跨过泸定桥后,那些背夫往往天不亮就进入折多河峡谷中的康定城。著名历史学家任乃强先生在《西藏图经》中,对清代时的康定城作了较为详细的描述:“昔明正土司盛时,炉城俨如国都,各方土酋纳贡之使,应差之役,与部落茶商,四时辐辏,骡马终绎,珍宝荟萃。凡其大臣所居,即为驮商集息之所,称为锅庄,共48家。最大有八家,称八大锅庄。有瓦斯碉者,锅庄之巨擘也。碉在二水汇流之处,建筑之丽,积蓄之富,并推炉城第一。康藏巨商咸集于此,此则番夷团结之中心也。全城有喇嘛庙7所,盎雀寺在城中,南无寺在南校场,皆黄寺……全市基础,建于商业,市民十之八九为商贾,南北东三关,设有税卡,驮马出入三关者,日恒数十百头……”
  比那些辛苦的背夫更早,各商号的人员早就守在城外,抢购好不容易背来的茶叶。一俟背夫们到来,就跑上去拉住他们,领他们到店里下背子,看条子验货,然后就付钱给他们。要是去得晚一点,茶叶货物就会被别的商家接走。
  那些背夫卸下背上负了整整半月的重负,交掉货物,终于领到了钱,然后就在路边拣三块石头架起背来的锅,烧水打茶喝,喝一口茶,吞一口他们自己带来的粑粑吃。那粑粑厚厚的,又硬,掰都掰不动,不在茶水里泡软了就根本吃不成。他们就这样一二十个人聚作一群打茶吃饭。所有人的背脊全磨烂了,就像骡马被鞍子把皮肉磨烂了一样。待吃过粑粑喝过茶,他们就一对一对站起来,相互作揖道歉,把丑话说在前头,要对方不要多心,然后其中一个就趴到地上,另一个就用喝过的茶叶搓抹趴着那个的烂掉的脊背,把烂了的皮肉都抹掉,最后敷上一些大烟烟灰,用来止血封口。背夫们一个个疼得像挨刀的猪一样嚎叫,一个做完了,又由地上那个跳起来给另一个做,然后又是一阵阵嗷嗷的嚎叫。
  每年翻越雪山都有倒下的,跌下山崖的,掉进雪窝里去的,甚至有被大风吹死的。康定城外有个万人坑,山门的对联上写着:“满眼篷蒿游子泪,一盂麦饭故乡情。”一看便知是关中乡音,这里不知埋葬了多少陕西茶商伙计和背茶人的尸骨,让人望之酸鼻。所以《成都竹枝词》中说:
  熊耳高强路曲盘,
  下坡非易上坡难。
  商人惯逐蝇头利,
  哪管山中雨雪寒。
  说起陕西在康定的茶商,不能不说康定的锅庄。锅庄本来是茶区的客商到康定做生意,临时支锅做饭的石头,三个石头一支,上面放一个铁锅,烧柴做饭,这就是锅庄的由来。后来锅庄逐渐演变为藏区土司到康定来传递政令的招待所,一般由漂亮的女主人主持业务,她们在业务之余也做一些茶叶生意,沟通汉藏贸易,渐渐使锅庄主人成为汉藏茶叶贸易的经纪人。由陕西茶店把茶叶交给锅庄,再由锅庄把茶叶转售给藏区茶商。当时康定的锅庄就有36家。在这一来一往的交换中,就使陕西茶商与锅庄女主人之间发生了感情上的瓜葛,当时把这叫做“打沙鸨”。有的陕商为了打沙鸨,为锅庄女主人买一件衣服,就值200两银子。陕商在康定最著名的茶店德泰合,就是因为少东家打沙鸨才导致了企业的破产。
  德泰合的少东家叫宋春,他16岁被父亲送到康定在茶店学做生意,与康定的一家锅庄女主人雅玛产生了感情,雅玛将宋春迷得颠三倒四,每天傍晚宋春都要站在雅玛的雕楼下唱歌:
  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呦,
  端端溜溜的照在,康定溜溜的城呦。
  李家溜溜的大姐,人材溜溜的好呦,
  张家溜溜的大哥,看上溜溜的她呦。
  月亮弯弯看上溜溜的她呦……
  土楼上的雅玛望着楼下宋春傻乎乎的样子,觉得很可爱,心头一热,撩嗓高歌:
  你是雄鹰,你就去天空翱翔;
  你是骏马,你就去草原驰骋;
  你是有心人儿,你就把你的心捧到雪山上,
  让它化成一朵雪莲,把它送给你心爱的姑娘。
  宋春与雅玛这样一唱一接,来来往往,不久两个人就住在了一起。宋春“三千宠爱于一身,从此君王不早朝”,再也无心做生意,把店里的钱财大把地花到了雅玛身上,仅给雅玛买一件舞衣,就花了200两银子,被康定传为奇谈。从此德泰合的业务就逐渐衰落下去。后来老掌柜千里迢迢赶到康定,关闭了茶店,把宋春与雅玛生的女儿小沙鸨接回了陕西。
大话陕商/李刚,赵沛.-西安: 陕西人民出版社,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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